Uncletakki

雨上がり（6）

“我已经想好了要吃什么了！章鱼烧和大阪烧，还有心斋桥一直排队的那家甜品店，对了对了我还要逛美国村！”

安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本大阪旅游案内，哇哇地在新干线上说着。

“嗯嗯！然后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京都玩一下，我老家在那里可以带你们去好玩的地方！”

丸山坐在安田的旁边，把iPhone拿到安田的眼前，指着几家居酒屋让他选。

“这家的大阪烧很不错哦！京都的话还有好吃的拿破仑我带你去吃。”

大仓坐在过道的另一边，刚刚睡下一会儿就被两个人的声音吵醒，皱眉转头看了丸山一眼。

“你为什么会一起来？”

丸山好像一副受了伤的样子，“我只是觉得……可以带sho酱去吃好吃的东西……”求救似的看了眼安田，安田便望向了大仓。

“难得嘛，maru也说他很久没有回老家了。”

大仓把眼镜戴上，从包里拿了书出来翻开，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：“那你之后就跟他回家吧。”

便姿势优雅地在座位上读起了书。

安田和丸山两个人便互相对看了一眼，开始小声地聊起了天。

贩卖车经过的时候，丸山买了两个冰激凌，两个人便吃了起来。

“sho酱”

“嗯？”

刚舔了一口冰激凌，丸山就转身直直地看着自己，安田便愣愣地目视着丸山慢慢地逼近了自己的脸，几乎快贴到自己的脸颊时，才伸手碰了一下嘴角。

“沾上奶油了。”随后又慢慢地移开。

丸山继续吃起了冰激凌，笑着刷着推特，安田也舔着冰激凌，玩着手机游戏。

远处的大仓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
到了新大阪下车之后，拦了辆出租车去了约定的地点，下车的时候就看到横山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。

大仓下了车，横山便领了他们到了病房外。

“我已经和他的父母打了招呼，一直到晚上我都会在这里陪着，他们不会过来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就在这里进行吗？需不需要我准备些什么？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好……那我，在外面等你们。”

大仓几乎不说什么，也没见他带些什么招魂驱魔的东西，只带了一个旅行包，也不大。

“maru你和yasu在外面等吧，出去逛逛也没事。”

“诶，我们不用进去吗？”安田问道。

可是大仓没搭理他。

“横山，你跟我进去吧。”

“诶？啊……”好像有些吃惊。

见大家都没什么动静，横山便轻轻地转了门把手，开了门。

屋子里阳光通透，一进病房就看到屋内的茶几和床头柜上都摆满了花，应该有很多人来探过病了吧。

靠窗的位置摆着病床，名牌上插着“村上”的字样，病床上的人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，连呼吸都微弱到察觉不到。

“hina？”

横山冲着床上的人叫了一声，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。

大仓把包放在茶几上，拿了一张像是符的纸出来，放在了村上的胸口上。

“他在这里吗？”横山问。

大仓点了点头。

“在你的身边呢。”

横山环视了一圈，当然他什么都看不到。

大仓把手放在了村上的胸口上，默默念了几句，横山也听不到，只能守在边上静静地看着。

“你想清楚了？”

“想清楚了。”

“他要是就这样死了就是你害的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大仓又望了横山一眼。

“好了。”

“诶？这么快。”

“嗯，接下来你跟他说几句话吧，说完之后把这个纸给扔了。”

横山觉得有点奇怪，但又不敢多问，一直看着大仓走出去，他才拉了把椅子在村上床前坐了下来。

“hina？”

朝着床上的村上叫了一声，又抬头环视了病房一圈，他不知道真正的村上是不是已经在这个身体里了。

接着他从包里拿了本书出来，放在村上的肩膀旁。

“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需要，你记不记得，上学的时候你说想要这本书来着。”

横山轻轻地抓起了村上的手。

“我还吐槽你说这书的名字怪好笑的，后来我买了之后回去读了一遍，果然还是不太明白啊。”

摸了摸村上的指关节，有点无奈地笑了起来。

“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啊？难得我买了书送你。”

整个病房里只听得到仪表和呼吸器的声音。

窗帘啪啪地打着墙，横山就站起来把窗关上了，再回到村上床边的时候，就这么一直站着望着村上也不说话。

“回来吧。”

“回来吧，hina，我们再一起去打棒球啊，嘿嘿。”

回答横山的好像只有仪表发出的心脏跳动的节奏。

村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，不过横山并没有看到。

大仓出来之后看到丸山和安田都在病房前等着自己，耍了耍性子说：“你们两个人去玩不就好了，干嘛等我。”

丸山笑了笑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，只留了一根鲑鱼的手机链在外边，“没想到这么快，我们还没有想到去哪里吃饭。”

大仓想了想，不如就去心斋桥附近吃个饭，然后随便去逛逛好了，都没有带安田出过什么远门。这么想着找了找安田的身影，却发觉他整个人都贴在了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
大仓笑着拍了拍他。

“没事的。”

安田担心地望了大仓一眼。

“你用了什么法术让他回到那个身体里了吗？”

听到他这么问，大仓才竖起食指“嘘”了一声，“我什么也没有做，不过它应该已经回去了。”

“诶？”

“一边走一边说吧。”

拿起了安田的书包和外套，大仓走去按了电梯，于是安田和丸山也跟了过来。

“其实我什么都没做，当然我刻意去做也没什么问题，不过比起我，它好像更听横山的话。”

按了一层的电梯，门迅速地关了起来。

安田等着大仓说下去，丸山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。

“只要横山说了，让它回来，它就会乖乖地回去的，所以我什么都没做，只是放了张废纸在村上身上罢了。”

大仓把包放在了地上，穿起了外套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不用担心，大仓说了没事就真的没事的。”丸山也在一旁笑眯眯地拿了手机出来。

安田有些不明白，却又似乎觉得可以放心。

电梯到了一楼，三个人便一起走了出去。

“走吧，去吃大阪烧。”大仓把手放在安田的肩膀上，轻轻地搂着他走出了医院，阳光洒在花坛和道路上，似乎有些刺眼让人睁不开眼。

太好了，这几天应该都不会下雨才对。大仓心想。

安田说要在大阪多玩一会儿，丸山就和两人道了别，一个人先回了京都。

久违地回到老家，家里的佣人都前前后后地小步跑出了院子，站在门口列队等着自己。

“少爷啊，您要是回来就吩咐我们一声呀，好打扫下房间什么的。”

丸山摆摆手，“不用，只是恰好回来一趟，房间你也一直在打扫着的，没关系的。”

冲着管家的老妇微微一笑，并没有停下步伐，而是直接进了房间。

家里当然都没怎么变，偌大的空房子，庭院里的花花草草，小桥流水。

在房间里换上和服，来到院子前的露台上坐着，吩咐下人端了些清酒和枝豆过来。

天色已晚，风有些凉，月亮高高地悬在半空中，非常非常的大。柔和的鹅黄色的光晕，被几丝薄薄的云彩遮挡了一些，倒像是仙女飞过侧身时被吹起来的羽纱。

好美啊。

又喝了一口寡味的清酒。

下人轻轻地走过来，问那间屋子要不要收拾起来。

丸山“喔”了一声，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吩咐下人还是继续把它打扫干净。

“留着吧，想起来的时候就打扫下，总会有人来住的。”

说是总会有人来住，其实他也只给那一个人留着而已，他住了这么久，以后或许也会住的吧。

在露台上发了会儿呆，吃光了所有的枝豆，看到有一只猫“噗通”一声跳到了不远处的石阶上。做了喂食的动作想要引它过来，却半天都没见那猫搭理自己，丸山只好半卧在地板上，眯着眼睛看着它。

不一会儿，黑猫便“嗖”地一声消失在了月光的尽头。

好寂寞啊。

这么打了个哈欠。

端起了酒壶和盘子去了厨房。

从厨房出来之后便拐去了涉谷曾经的房间里，开了灯，就只是看看，就又把灯给关了。

“少爷，汤池都准备好了。”

丸山应了一声，出来把门拉上。

月色有些美得过分了呀，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，收回视线，挠了挠头，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子。

说起来老家的温泉好久没有泡了。

第二天下午的时候，安田和大仓就到了老家，丸山叫了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他们俩，老远就看到车里的安田趴在车窗上一路望着京都的建筑。

“你喜欢啊？”丸山指了指不远处的鸟居和红色的木桥。

“嗯！”安田点了点头，跑过去摸了摸。

大仓一下车就站在石子路边抽烟，看着安田到处跑来跑去，又转身看了眼丸山。

“我也好久没来这里了。”

“是啊，subaru不在之后你就很少来了。”

大仓笑了笑，把烟头摁灭，叫了声“yasu”。

大仓和丸山两个人就往屋里走，安田也跑过来跟在两个人的身后，石子路走起来“喀嚓喀嚓”的。

用了餐，大仓说要在院子里走走，丸山就带了安田去屋子后面泡汤。

泡完之后安田穿着浴衣，打着哈欠说想喝点小酒。

丸山带他去了睡觉的屋子，看着安田扑到床铺里滚了几滚便开始不动弹了，觉得他大概是累了，就悄悄地带上门，准备去厨房找点下酒菜。

端着枝豆和鱿鱼干，还有一壶暖过了的清酒，准备叫上大仓在露台上聊聊。

谁知道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，却听到了里面有些动静，门被拉开了一小条细缝，丸山猛地拉开门，看到安田在屋子里吓了一大跳。

丸山端着酒瓶，背着光看不到脸，却第一次让人觉得他非常地可怕。

安田被吓得一时语塞，只好往后退了几步，却恰好撞上了柜子，柜子上摆的照片和摆件哇啦啦地撞倒一片。

丸山伸手点了灯，安田才又重新看到他笑眯眯的脸，说了声“对不起”之后便转身整理起了柜子上的东西。

丸山把酒杯放在了地上，走过去把翻倒的物件都收拾起来，安田觉得插不上手，便退到一边。因为点了灯，便能清楚地看到屋里的装饰。

红色被单的床，红色的床头灯，包括刚刚自己不小心打翻的那些摆设里，也尽是一些红色的东西。

各种红色的玻璃珠，红色的和服，还有床头柜上红色的细绳绕成的球。

“对不起，我只是想进来看看。”

“没关系，这里以前是subaru住的地方。”

“subaru……”

“你记得他吗？”丸山问道。

安田的眼神往左边瞟了瞟，“嗯，好像有点记得。”

丸山便轻轻笑了起来，“那可真是太好了。”

这屋子的摆设和其他的客房并不一样，没有被褥而是专门有一张西式的单人床，房间的格局也是西洋式和日式的结合，跨过床的另一边就是客厅和落地的大玻璃窗。

“坐吧。”

安田点点头，在红色的床边坐下。

丸山靠近了些，手里玩着两颗玻璃珠，玩着玩着又把它们放回原位。

“subaru。”安田默念了一声，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丸山伸了手过来，贴着自己的脸，眼神望着自己，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

丸山用指腹摸了摸安田的脸颊，由上而下地一直盯着安田看。

“sho酱，好可爱啊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忍不住想亲下你。”

安田听到丸山这么说，被他摸着的脸就瞬时烫了起来，垂下眼睛一直盯着丸山和服上的富士山图案看着。

然后过了一会儿，他就用力地把丸山推了过去。

“开玩笑的吧？”

丸山笑了笑，“没，不是开玩笑的。”

“你喜欢他吗？我是说subaru。”

“喜欢啊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想亲我。”

“喜欢着subaru也可以亲你，谁又规定人只能喜欢着一个人呢？就比如说大仓，对吧？”

“我不明白。”

“你以后就会明白了。”

“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亲我。”

“哪有什么为什么，大概是觉得你和subaru很像吧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明天带你去市里转转吧，有狐狸的神社，还有祭奠可以看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丸山起身准备和安田一起出去，拉着安田手的时候，安田说了句。

“我看见他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看到subaru了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

“okura抱着他，他好像睡着了，然后醒过来的时候，他就不见了。”

“那你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他出现过，还是大仓抱着他这件事？”

“……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嗯……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。”

“maru？”

“嗯？”

安田顿了顿，迅速地从床上起来然后走到了走道上，对着房间里面的丸山说道：“你的背后好多脏东西。”

丸山愣了愣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，重新从地上捧起了酒。

“想要的东西多了，就慢慢地变脏了呀。”

一边走一边笑着。

安田和他保持着不大的一段距离，跟在他身后走着。

“喝酒吗？今晚的月色很好看。”

“嗯。”安田在他身后小声地答了一句。

大仓从院子里踱回房间的时候，看到安田已经拉了被子睡着了，便也关上拉门，钻进了被窝里。

刚闭上眼睛没多久，迷迷糊糊地就感觉到有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，抱着自己吐着轻轻的呼吸声。

“yasu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干嘛不在自己的被窝里睡觉？”

“……我有点怕。”

“怕什么啊？”
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
大仓只好换了个姿势拍了拍安田的背。

“害怕就往我杯子里钻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会睡不着的。”

“那不是很好吗？那样我就听不到你说的梦话了。”

“那我可是会听到你说的梦话的。”

“…………没关系，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okura知道，可是okura的事情就并不是都能让我知道的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大仓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。

“我、”

“睡觉吧。”安田这么说了一句，抢在大仓说话前。

“嗯。”大仓也只好这么应一声。

黑暗里，好像什么在躁动着。

安田睁眼环顾了一下房间，每个角落和月光找不到的地方都布满了各种脏东西，好像在闭目养神等待着一个时机。

闭上眼睛的时候又似乎能听到他们吞吐怨灵的声音，察觉到异样睁开眼的时候又遍寻不着，它们好像介于某种原因不能靠近自己，又在四处潜伏着等着向自己扑过来。

自己像是它们中间的任何一个，却又找不到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些。

睡不着又无法安下心来的时候，他听到大仓的呼吸声，便能沉到黑暗的最深处把自己栖息于此。

“yasu？”

他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睡着了。

“嗯……”

这么迷糊着应他一声，就能沉沉地睡过去了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安田总觉得自己一旦睡下去就会醒不过来，但是如此这样抱着大仓，他就坚信他一定会叫醒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