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ncletakki

【仓安】SUGAR（1）

雪已经积得这么深了啊。

大仓站在公司楼下，看着街道上的积雪，行人不怎么多，他从大阪来到东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白雪皑皑的景色。他穿着皮鞋，踏上雪地的时候有些松松软软地，可是不一会儿鞋底好像就沾上了雪渍，走起路来有些滑滑的。

都内的大雪听说是十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，大仓刚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一楼大厅的电视上正放着相关的新闻，出租车应该拦不到的吧，电车也听说延迟了很久。特意在公司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，大仓又看了看手表，希望可以在12点前回到家里。

 

他径直地往巴士站走了过去，路过经常去的拉面店，透过暖帘往里面望了望，今天居然还是照常营业，想了想，今天还是不去了吧。于是又走了几步，看到拐角的地方站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，在这样的天居然还穿着及膝的百褶裙和西装外套，围着厚厚的一层围巾几乎遮住了半张脸，在一家并未营业的居酒屋前站着。

她没打伞，雪花落在她的身上，看起来很冷的样子。

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才发觉旁边还站了个年纪有些大的上班族，两个人靠得很近，女孩子往外侧躲了躲，上班族拎着公文包，又向她靠近了些。

大仓在巴士站前站着，女孩子和上班族就在不远的地方。

 

大仓没有刻意去注意两个人，却听到了稀稀落落的交谈声，女孩子好像在拒绝着，大仓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上班族从包里拿了些纸钞，像是要硬塞进女孩子的外衣口袋里。

大仓想了想，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女孩子的肩。

“抱歉，让你久等了。”

回过头来的是一张画着淡妆的脸，可是脸颊却已经冻得有些惨白，显得腮红和口红有些不合时宜。

两个人往旁边望去，却发觉上班族已经不知所踪了，大概是看到有人来了马上就逃走了。

女孩子把围巾拿了些下来，“谢谢你”她说道。

大仓摆了摆手，说完就转身走回了车站。

 

过了五分钟左右，车还是没有来，大仓看了看表，不经意回头的时候却发觉女孩子还在那个街角站着。雪越下越大了，她没有伞，却走到了屋檐的外边，像是在等着谁来。

大仓想了想，不免觉得有些好奇。

“你不回家吗？”

女孩子看了眼大仓，“我在等人来接我。”

“可是你看起来等了很久了。”

“嗯，快三个小时了吧。”

“那他还来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知道？”

“手机已经冻得关机了，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接我。”

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感冒了，吸了吸鼻子，又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。

 

“要一直等下去吗？”

她摇了摇头，“我现在有点想回家了，但是我的钱包也不见了。”

朝着大仓苦笑了下，耳边的金属耳环晃了晃，头发上沾了一层雪花。

“我等的巴士晚了很久，地铁站听说不一定能回得去，我等下会试试看拦出租车回去，你住哪里？”

“八王子……”

“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啊……”

“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，真的很感谢您。”

大仓从包里掏了钱包出来，拿了几张钱递给了她，“拿着吧，打车应该够了。”

“不不不。”

“太冷了，赶紧回家吧。”

两个人在街边推脱着，一直到路过的行人看到拉扯着的两人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才停了下来，大仓拽着捏皱了的钱，把它塞进了女孩子的校服口袋里。

 

“您真是个怪人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哪有高中女生会在这个点了还在外面等人的？你问也不问就塞了钱给我，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
“是吗？可能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吧。”

“我可以去朋友家借宿的，等明天雪停了再回去，钱还是还给你吧。”

她拿了钱出来还给大仓，抖了抖身上的雪。

大仓看了看她，把钱收了回来，刚走几步就看到她捂着肚子慢慢地蹲了下来。

 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她皱着眉，没说话。

“我送你去医院吧？”

她使劲地摇着头，挤了几个字出来。

“只是胃冻得有点痛，等一下就好了，我太久没有吃东西了。”

大仓把她搀起来，“你要是不介意，去那边的拉面店吃点东西吧。”

还没有等女孩子回答，大仓就扶着她走进了店里。

 

老板见到大仓带了个女孩子进来，便问道：“老样子来两份？”

大仓“嗯”了一声，走过去两人位的桌子，又去倒了杯热茶给她。

“先暖一下吧，你穿得太少了。”

她接过杯子马上喝了起来，不一会儿两人份的煎饺加拉面就上了桌。

“你平时都是吃这么多的？”

“是啊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大仓冷着一张脸，掰开筷子吃了起来，女孩子也夹了煎饺，她大概是太饿了，也狼吞虎咽了起来。

将近四人份的饺子马上就被两人吃完了，女孩子举起碗喝着面汤，又拿了纸巾擦起了嘴。

 

“请我吃的？”

“你愿意给钱我也不介意。”

“我吃饱了。”

“那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我记不清朋友的家在哪里了。”

“你是要我把住酒店的钱也给你？”

“我只是想表达谢意。”

“我不需要。”

大仓结了账，打了伞出了店门，女孩子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。

 

“我说了不需要。”

“我也说了要表达谢意。”

最后是大仓叹了口气。

拦到出租车的时候大仓先坐了进去，女孩也低头弯下腰，大仓朝他看了看，还是往里坐了坐。

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，也没有什么眼神交流，到了目的地之后女孩先下了车，接着大仓付了车钱，女孩就一直跟着他，大仓进了屋子，脱了外套，女孩就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，安静地望着各种陈设。

 

“我要去洗澡了。”

“嗯，我等你。”

女孩朝他挥了挥手，笑盈盈地。

大仓很快地洗完了澡，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手上沾着奶油，正把蛋糕上的一颗裹了果胶的草莓塞进嘴里。那蛋糕是店里的新商品，为了配合春天的草莓季新开发的，大仓昨天把它从公司带回来，还没来得及处理。

 

“我饿了……”

“你不是才和我吃了一样分量的东西？算了……没关系，你吃吧。”

他洗完澡，身上有着沐浴乳的味道，很好闻的檀香味，在沙发上坐好，打开了电视。女孩一边舔着手上的奶油渍，一边走去了他的边上。

两人坐在沙发上，一起看着电视节目。

 

“喂。”她突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。

大仓把遥控器放下，喝了口茶几上的啤酒，女孩子突然凑了过来，趁着大仓转向她的时候轻轻吻了他。大仓有些惊讶地推开了她，却在她第二次靠过来的时候没有拒绝。

他把手伸到她的裙子底下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耳后，撬开她的牙齿唇齿交缠了起来。呼吸稍微急促了些，鼻腔里的气呼在对方的脸上，她的嘴里甜甜的，是刚刚草莓蛋糕的味道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她，捋了捋前发又猛灌了一口啤酒。

 

“好像不太一样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草莓蛋糕，和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样。”

“因为加了一点点蜂蜜。”

“蜂蜜？”

“在打发奶油的时候加了一点点蜂蜜，因为草莓其实不够甜，也很配蜂蜜带点焦的香味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

“你很喜欢吃？”

“嗯，非常好吃。”

他转身看着她的眼睛，这次他主动了些，侧头靠过去吻她的耳垂，闻着她身上草莓的味道，然后抚摸着她胸部的外侧，慢慢地揉着。

却又一下子停了下来。

 

“我说了要感谢你的。”女孩子说道。

“可是我对女孩子好像没有什么兴趣。”

她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
“那你是喜欢男孩子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大仓帮她把领子和头发都整理好，又和她隔了稍许距离。

 

“你喜欢吃草莓蛋糕吧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可是我不喜欢吃草莓蛋糕，不，应该说我不喜欢吃一切甜的东西。”他又喝了口啤酒，刚刚捋上去的头发又垂了下来，“就像我不怎么喜欢女孩子一样。不过也有可能我也同样不喜欢男孩子，只是我没有试过。”

“你没有谈过恋爱吗？”

“有，而且也确实不止一次，只是好像我每次都想尝试吃草莓蛋糕一样，我没有办法喜欢上她。”

“那很可惜啊。”她伸手也拉了拉大仓那被自己扯皱了的睡衣，“恋爱多美好啊。”

“好像对甜食没有欲望一样，我对和你们上床也没有欲望。”

“身体也毫无回应？”

“身体也没有应该有的反应。”

“有没有去看过医生？”

“嗯，检查过了，完全没有问题，他说我也许应该去看心理医生。”

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 

“不然我们再试试？”

说完她又靠了过来，大仓闭上眼睛去吻她，却又在下一刻退了回来。

“我没有办法喜欢上吃甜食。”

“可是你的冰箱里有很多很多的蛋糕。”

“那是公司的产品，我有时候会拿回来一些，让周围人试吃之后问问他们的想法。”

“你不喜欢吃甜食，却在做甜食的生意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能不能洗个澡？”

“当然啊。”

于是她从沙发上站起来，整理了下裙子，又问大仓借了睡衣，才去了浴室。

 

大仓一个人看着电视，把剩下的酒都喝完了。

浴室门打开的时候大仓抬头望了一眼，却一下子无法把眼睛移开了。

 

“不然你再试试和男孩子接吻？”他笑着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，“我没有找到吹风机。”

一头银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顶在脑袋上，声音也恢复成了男人的嗓子，他穿着大仓的睡衣，露出纤细的小腿和脚踝。

“大仓先生家里好像挺有钱的。”他摸了摸客厅里的装饰画，“那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？”

大仓站起来看了看他，“什么交易？”

“放心吧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”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，“我想我也许可以治好你。”

“治好我？”

“你如果希望我是女孩子，那我可以变成女孩子，你如果喜欢男孩子，那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。让我们来试试可不可以治好你。”

“那如果还是没有治好呢？”

“那就治不好吧，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。”

“那如果治好了呢？我需要给你一笔钱吗？”

“嗯……”他抿起嘴想了想，“你请我吃蛋糕吧。”

“你只要蛋糕？”

“嗯，只要蛋糕。”

“这真是一笔奇怪的交易。”

“那你要试试吗？”

大仓不置可否地笑了起来，他走去厨房拿了一罐啤酒，又拿了一个纸盒子出来，把他放到了餐厅的桌子上。

 

“那我可以先预付你一笔。”

他打开了香槟色的纸盒，里面摆着各式各样可口的蛋糕和甜点，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把点心叉，准备了一个小碟子给男人。

男人光脚走到了桌子前，用手抓了一块立着草莓的小块蛋糕出来，把它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。

 

“成交。”

他一边含糊地蹦了词语出来，一边享受着蛋糕的美味，他看起来很开心，食指上沾着奶油，舌头伸出来舔了舔。